“我們8班這次, ”郭海若的臉色像窗外不見太陽的陰天，“倒數第二名。”

教室裏立刻安靜下來，包括平日裏個別不怎麽讀書的學生, 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能發出聲音、搞小動作。

“我是不是不能表揚你們啊？上次月考稍微表揚了一下你們, 就退回了這個位置？高三過去一半了啊同學們, 你們現在這個成績怎麽去上戰場？”

“都這個階段了，自習課還有幾個同學吃東西、開小會和看課外書……唉，具體名字我就不提了，給你們留點面子。我說的是誰，你們自己心裏頭有數。”

“數學倒數、生物倒數, 你們說說, 同樣的老師教, 為什麽其他兩個班考得這麽好？”

沒有同學敢在這種時候回答。

郭海若就班級總體成績講了十幾分鐘, 發散到學生的紀律等問題，在離下課還剩七八分鐘時又回到了月考情況。

“努力的同學成績依舊亮眼。一分努力一分收獲，學習是很公平的事，你付出了多少, 就能得到多少……”

講了六分多鐘。

終於進入到優秀學生的個人成績, “和十一月月考一樣，有9名同學進入年級前兩百名, 但這9名同學有常駐的有新晉的。”

“進入年級前一百名的同學……”

下課鈴聲響了。

郭海若停下來, 等鈴聲過去，“名字我就不念了。待會兒陶磊把這些貼到教室後面，你們自己去看。”

心情不好的郭海若把成績表丟給陶磊就走。

沒有班主任在場, 同學們吵動起來。

“先給我看看成績唄學委。”“學委，我幫你貼啊。”“我這次考得怎麽樣呀？”

好幾個同學圍到陶磊座位。

“別翻別翻，等我貼出來嘛……”陶磊手忙腳亂地阻止他們扯成績表。

奈何他行事一向偏軟，沒什麽威懾力，同學們還在翻動。

“非要急著這幾十秒一分鐘看成績啊？”來找覃瀟瀟的楊玟看不下去，翻了個白眼，“非要給班幹添麻煩啊？”

音量足以讓方圓五米內聽到。

搶著看成績的同學有些尷尬地松開手，散開了。

陶磊看向楊玟，後者已經別開眼，和覃瀟瀟說起話來。

“楊……謝謝。”

楊玟聽到了，滿不在乎地一擺手，“小事，不用謝。以後作業老實給我抄啊！”

“……好嘛。”陶磊抓了抓偏方正的下頜角，帶上剪刀透明膠去後面貼成績表。

“跟我媽說去剪頭發，帶上我的私房錢，去拉直。”楊玟在說元旦假期的計劃。

覃瀟瀟看了一眼她的頭發，“拉直很明顯吧？”

“沒事啊，我一回家就戴帽子，回到房間再脫。”楊玟說，“洗頭發的話，趁老爸老媽不在家的時間洗啊。”

“……行吧。”覃瀟瀟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教室後方。

圍著不少人。

“瀟瀟，元旦你要和我去逛街嗎？”

覃瀟瀟搖搖頭，“不了。”她打算做題學習以及給身體不太好的覃母搭把手。

楊玟耷拉眉眼，“孤獨的我啊……”

“叫董雲芳或者其他人和你去吧？”

“我最想和你去啊。”

“嗯……要不你在家學習吧。”覃瀟瀟語氣帶上幾分勸導，“新的一年都要來了，你該在學習方面上點心了吧。”

“好的好的，點心點心，我喜歡吃點心。”

“……楊玟。”

“啊？”

“再見。”

“別啊！”楊玟一下趴在覃瀟瀟的桌面，“不能因為我不愛學習就拋棄我啊！”

覃瀟瀟不搭理她的貧嘴，起身向教室後黑板走去。

那裏的同學已經沒幾個了。

“校霸是真特麽的牛逼！”“曠課了還能比上次……”

眼角覺察到覃瀟瀟往這邊來，對校霸進行嘖嘖稱讚的同學下意識閉上嘴讓出位置，同伴見他這樣，往後看了眼，然後跟著緘口讓位。

找到班級總成績排名概況表。

語文112 數學137 ……總分657 班級排名1 年級排名11名 ……覃瀟瀟掃一眼自己的成績，面色平靜地往下瀏覽。

班級第2、第3、第4……目光在班級第7停駐。

語文107 數學126 英語135 理綜234 總分602 班級排名7 年級排名98 年級進/退步+101。

這一列最左邊的名字是：紀聞琛。

……

放假前最後一節自習，陸義濤的屁股都要坐不住了。

做題是不可能做題的，看雜志也沒什麽意思。

他張望了一圈教室，又伸著脖子往外觀察了一會兒，確定若姐不在，大膽地掏出桌洞裏的手機。

習慣性地先打開企鵝，看看列表裏有哪個小姐姐在線。

稍往下一滑，看到琛哥亮著的頭像，馬仔陸義濤恭敬地點開對話框，進行日常問好（單方面尬聊）。

“琛哥下午好”

“過了這節課學校就放假咯”

“若姐太TMD過分了，硬要在放假前公布成績”

陸義濤發完這幾句，欣賞了一下琛哥簡單卻不失品味的頭像，正要返回。

哪知一向不怎麽回覆他的琛哥發來了消息！

琛哥：我考得怎麽樣？

“優秀！”陸義濤不假思索地發過去，“琛哥自然是優秀的！”

琛哥：排名

這……

陸義濤這個不思進取的長年倒數生怎麽可能會關註考試情況？他剛剛上廁所回來路過成績表也只是隨便瞥了一眼，哪裏會知道紀聞琛的排名？

難得琛哥同他聊天，他一定要答上這個問題。陸義濤揣著手機半蹲著快步到教室後面，從第一章 成績表末尾往前搜尋，沒一會兒，找到了。

陸義濤看一眼班級排名，低頭打字，“琛哥，你考了班級第7！”又看一眼年級排名，“年級第98”

末尾突出敬佩情緒的“！”還沒來得及打——

“陸義濤！”郭海若突然出現在教室後門。

陸義濤臃腫的身子一抖，差點往後跌坐在地上。

“自習時間，你不在座位在這幹什麽？還玩手機？”郭海若擰著眉靠近，把手一伸，“拿來！”

“若，不是，老師，我錯了，我，我是想，想用手機拍一下成績給我爸媽看。”

郭海若對這個理由是一個字都不信的，“拿來！”

“老師，我，我……”

“想讓你家長知道成績是嗎？我待會兒就給你家長打電話，告訴他們你的成績，還可以聊聊你在學校的情況。”

“經濟命脈”捏在父母手中的陸義濤一聽，身子一晃，真做到了地上。非常想回到半分鐘前掐死亂編理由的自己！

“拿來，不要讓我再說第四遍。”

陸義濤認命地把手機遞出去，遞到半路，想到琛哥的消息還沒回。他把手縮回來，“老師我發個消息”，趕緊發出去。

把手機關掉摳出電話卡，上交給老師。

郭海若接過手機，“跟我去辦公室。”

唉……陸義濤苦逼地爬起來。

……

“小紀總，這是企劃部交來的方案和明天的安排。”灰色職業裝的幹練男人把一個文件夾雙手遞上。

紀聞琛點頭，“放桌上。”

“是。”男人恭敬應聲，把文件放到實木辦公桌上，退出辦公室。

紀聞琛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鼻根，扯了扯毛衣領口，擡手去拿桌上的文件。

桌面的手機屏幕亮起來。

略倦懶地一掀長眸，視力頗好的紀聞琛看到陸義濤連著發來的消息。

看到第三條，他傾身撈起手機。

修長的手指敲了幾下，一條消息發過去。

陸義濤：優秀！琛哥自然是優秀的！

紀聞琛只關心排名情況。

對面的陸義濤卻像是掉了線，兩三分鐘還沒回覆。

紀聞琛的手指在桌面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扣。

敲了十七八下。

陸義濤：琛哥，你考了班級第7！年級第98

“嗯。謝謝。”紀聞琛回道。

有點笑亮在深琥珀色的眼底，像是秋日橘紅楓葉間穿拂而過的風，一瞬而過。

拿起文件看了兩行，紀聞琛再次撈起手機，點了下短信圖標，給排在最頂端的聯系人發去消息。

……

31日是元旦假期的第一天。

在十二月初又升了一級職位的覃父也放了元旦假。

上午覃瀟瀟在家做作業看書，中午主動請纓給覃母去送飯。

冬日水果生意不算好做，但這幾天是節日，光顧的客人稍微多了些。

覃瀟瀟讓覃母到後面小隔間去安心吃飯，然後睡個午覺，她來看店。

推辭了一番，覃母拗不過，窩心地聽了女兒的話。

覃瀟瀟站在架子前一個一個地碼橙子。

店裏進來一個人。

水果店不像服裝店，通常不需要吆喝，水果名稱和價格都標出來了，客人自己看就好。

所以覃瀟瀟客氣地說了句“歡迎光臨”，繼續手上的活兒。

“這個臍橙多少錢一斤？啊我是想問，這個臍橙甜嗎？”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人指著覃瀟瀟剛碼好的橙子。

覃瀟瀟適當地美化：“甜帶著微酸，肉厚汁多。”

“噢噢。”男人扯了個袋子，爽快地裝了幾個橙子。

覃瀟瀟將裝著橙子的袋子往電子秤一放，見他掏出了錢夾，“13.7，給您優惠一點，13.5元。”

“不用不用。找我一塊錢就OK。”男人遞來一張十元和一張五元紙幣。

“咳，方便的話，給個微信？”

“不好意思，不方便。”

“啊我的意思是……意思是，要是你們店裏上什麽新水果，你可以在微信告訴我一下。”

“不好意思，我們店暫時不做微信廣告。”

“啊沒關系的。”

男人又看了眼水靈精致的賣果妹妹，遺憾地拎著隨便買的水果離開了。

覃瀟瀟整理完架上的水果，回到櫃臺前坐著。

店裏還沒有裝電腦。

看店又沒法專心學習。

覃瀟瀟找出小挎包裏的手機。

有兩條消息。一條來自通信運營商，七分鐘前；一條來自最近給她發消息頻率最高的那人，三十二分鐘前。

覃瀟瀟先看了運營商的短信，然後到下面那條——

紀聞琛：女朋友，今晚你是在家吃飯麽？

……從昨天下午起，他的每一條短信的開頭都是這三個字。

覃瀟瀟默了下，回覆：“嗯。一百元話費是你充的？”

沒到十秒，紀聞琛：對，看你半天不回，以為你沒話費了。

覃瀟瀟回：“……沒欠費”

幾乎是覃瀟瀟發出去的同時，紀聞琛的消息也來了：不用還，也不要給我充。這是男朋友應該做的小事

紀聞琛：那就當下個月的話費

紀聞琛：不夠了和我說

覃瀟瀟臉有點燥，“……”這人，進入角色還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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